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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57、金印(1 / 2)

作品:《穿成潘金莲怎么破~

潘小园开门见山,安慰她:“是你老公让我来的!”

语气中带了三分周通平日里吼媳妇的横劲儿。果不其然,孙雪娥一听之下,静了一静,颤声道:“他……他知道我要生……”

“是,你男人知道你要生了,他一个大男人不方便进来,才叫我来的!——你瞧,这不是让我花钱请了这几位大娘么!”

“花钱”两个字刻意咬了一咬。孙雪娥一双眼中放出光彩,干裂的嘴唇绽出一个笑:“嘻嘻……我就知道……他肯给我花钱……”

几个婆子趁机指挥端过一碗热水:“子孙娘娘的香灰,娘子喝了,保证一个时辰内就下来!”

潘小园眼看那浑乎乎一碗水从眼前端过去,连忙叫道:“别……”

几个婆子倒大惊小怪:“娘子没生过不是?这东西灵!胎气在肚子里头找不着出口,这是请子孙娘娘给新生孩儿引路……”

潘小园知道以自己的知识储备,大约也当不了什么古代助产士,唯一知道的就是“喝香灰没用”,其余的,只怕都不如这些经验丰富的老太婆。但既然这些老太婆经验丰富,旁的方面,自己也没资格指手画脚。

况且,香灰也喝不死人。也许还能起点心理作用呢。

这么想着,就没拦,眼睁睁看着孙雪娥被灌了一碗香灰水,果真似乎有用似的,面容平静了许多,说:“没……没那么痛了……”

稳婆笑道:“这才对嘛!这是我们特地去庙里求的!”

然后又张罗从包袱里取出一卷“产图”,图中色泽鲜艳,张牙舞爪地绘着雷公、招摇、力士、天狗、等十三座位神,朱字书着当天日期,算好方位,认认真真贴在产房东南角,便是把神明请来保佑了。

潘小园心中却还担心着好几档子事。一是怕孙雪娥乱喊乱叫之下,真的喊出什么不该让人听到的事儿,那自己一人可无法遮掩;二是知道“兵谏”计划已经启动,潜伏在城内城外的各路兄弟盟友,眼下应该已经开始了精准打击。三是心急如焚,自己本该好好儿的藏在指定的接头地点,但这边的孕妇哪能丢下不管,她老公还在跟着武松一起卖命呢!

突然手腕一紧,一阵剧痛,忍不住“啊”的一声尖叫。与此同时,孙雪娥一声痛叫:“呜……”

潘小园眼泪立刻飚了出来:“姐姐哎,你、你别掐我……”

孙雪娥有气无力:“疼……”

好在稳婆有眼力见,飞快递过来一包衣服,塞进孙雪娥手里。孙雪娥就改掐衣服包儿了。

“疼……呼呼……不活了……

几个经验丰富的稳婆安慰:“娘子莫慌,这头胎生得慢,三天三夜的我们也见过,你又吃得胖,肚里的孩儿也肥胖,将来生出来,有你乐的!你现在要吸气……用力……”

孙雪娥:“我不要……”

潘小园突然耳朵一尖。伴随着孙雪娥断断续续的呻`吟,外面隐约传来几句粗暴的男声。

“……干什么呢这儿?”

“怎么围了这么多人!”

“这家里谁主事!”

心头一惊,连忙掀帘出去。只见一个官兵小队驻足在王老汉家门口,正在比比划划的讯问。

王老汉鲜少见过官兵,又早就意识到院子里这位孕妇许是“来路不正”,当即吓得跪下了。

“小人……小人……家里……这个……”

几个官兵更起疑了,朝门里头努努嘴,“里面怎么回事?谁叫唤呢?”

潘小园匆匆忙忙跨出门,还不忘深深万福,一面微笑,一面迅速编谎话:“各位官人大哥多虑了。奴家是这位王老汉的远房侄女,那房里的是奴家的姑表妹子,今儿时辰不巧,正在里头养孩子,声音大了些个,但这个……生老病死,我们也控制不得不是?围观的邻里街坊都是热心担忧的,倘若扰乱了秩序,奴家请他们都回去就行了。”

条理清楚一番话,找不出什么毛病。况且小娘子声如莺呖,美貌可亲,一点也不怯场,几位公人大哥自然要买她的面子。

相顾一笑,说:“那也别大喊大叫的!——对了,差点忘了正事。查税!”

百姓们心知肚明,此时的“查税”便是勒索抢钱。这两个字一出来,半数的围观群众一哄而散,各回各家,关门闭户,门缝里哀告:“小的交过税了,家里没钱了……”

王茶汤老汉不及躲避,苦苦哀告,官兵们哼一声:“不信!有钱生孩子,没钱交税?喂,兀那小娘子,看你眼生,你家男人是谁?做什么的?可有偷税漏税?”

潘小园脸色一白。这要是查起户口来,自己吃不了兜着走。只好唯唯而应,发髻里拔下一根银钗儿,赔笑着递过去。

几个官兵上下打量她一番,见她穿着朴素,那银钗儿确实是唯一一件值钱首饰了,这才满足,笑道:“这还差不多!是良家!”

等官差走远,王茶汤老汉才敢抱怨:“娘子你看,唉,你看这日子没发过了……”

潘小园来不及心疼她那根银钗子。最后再急急赶回产房,不用她捂嘴,孙雪娥的声音已经微弱多了。

“当家的……你、你还不来……我不生了……”

活生生的人在活生生的受苦,潘小园赶紧绕过稳婆,蹲下去握住她一只冰凉的手,轻声说:“你当家的做大事呢,暂时顾不得这儿。你说男人家在外面辛苦卖命是为的啥?还不是为了老婆孩子。你这肚子不光是你自己的,他老周家的香火可也在里头呢,但凡有个闪失,你对得起谁?今儿个一鼓作气生下来,回头他瞧见了,得多高兴?你拼着老命给他生了孩子,他以后敢不疼你?敢忘恩负义?……”

看人下菜碟儿,一番话她自己都不见得买账,孙雪娥却听得两眼放光。后半辈子的幸福都在这肚子里头,确实应该慎重对待。

潘小园话锋一转,“但是你得听人家的话!不许再喊再叫!不然……”

眼珠子一转,蛮横地说:“你男人说了,憋死了他儿子,回头他休了你!”

这话却比温言软语的哄劝管用。孙雪娥泪流满面点点头,忽然问:“那……那有是女儿呢?”

“那——都一样!生出来就是你的功劳!生不出来你负责!”

孙雪娥眼神看看自己那高高凸起、盖着一层薄被的肚子,果然不敢再叫了,跟着几个婆子的指挥,鼓着腮帮子用起力来。

潘小园松口气,擦擦汗,倚着床边儿,一面听着产房里断断续续的呻`吟,一面捕捉着外面的铜锣皮鼓。

“……好了好了,都出来吧,该干嘛干嘛……”

官家的御驾已经从三条街外经过。还好当代的王孙贵族出行都没什么架子,等车马过了,老百姓便三三两两的恢复正常生活。商店重新开张,悠长的叫卖声响起来。

但市井之音没响多久,突然又被另一阵骚动打断了。

这次是位于南面三个坊市外的望火楼。尖锐的锣声当当当响起来。产床上的孙雪娥当即吓得翻白眼。

“娘呀——天哪——六姐儿啊——老公——”

稳婆连忙安抚:“不关咱们事!继续用力!呼气!吸气!使劲!”

锣声越来越响,伴随着几个慌张的大嗓门:“大相国寺市场失火啦!开封府少尹有令,左近百姓速速前去救火,不许懈怠!快去啊!快去啊!——晚了治罪!家里有男人的,都快给我出来!……”

几个稳婆互相看一眼,掩口笑道:“大相国寺市场失火了?嗨呀,那可热闹……”

相国寺前的大片空场上,每月两次开市交易,商贩们云屯雾集,其中出售的布匹、服装、竹篮、草席、纸张、经书、香烛之类,全都是易燃之物。平日里每到开市时节,附近的消防官兵总会用心巡查准备,望火楼里增添人手,广场四周备下水缸,保障百姓安全。

可今日邪门,不知哪个环节出了问题。

外面喊声嘈杂,全是抄家伙去救火的,顺带看热闹。老百姓互相问:“怎么回事!你说好好儿的一个庙,谁烧香那么不小心!……”

有人知道点内`幕,挑起水桶,说:“据说是个外地来的游方僧人,烧香的时候把柴房点着了……我就不明白了,烧香怎么会烧到柴房去呢?……”

“那闯祸的僧人,找到没有?”

声音慢慢听不到了。潘小园不由自主半欠起身。

鲁大师也太不小心了吧!这么快就暴露了?

想出门去听个明白,这边床上一声悲鸣:“呜……疼……六姐……”

她心里飞速掂量一番,住了脚,回到床边,任孙雪娥紧紧抓住手。

她安慰自己。鲁和尚是什么人,只要相国寺里没冲进去千八百御林军,谁奈何得了他?一根头发都不会给他削下来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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鲁智深摸摸自己光头,出了相国寺后院柴房,信步往前面市场里走。身后一簇一簇的火苗,呼呼的随风摇曳,时不时窜得老高。看似糟糕之极,其实是泼了特制的油脂燃料,烧起来虚张声势,外强中干;离大雄宝殿、藏经阁等要害去处也还有不小距离。就算火势真成,也不过是烧他几片僧人宿舍,把香积厨里的菜蔬提前烤熟了而已。

这是联军安排的声东击西之计。趁官家出城游玩之际,派鲁智深扮作游方僧人放火作乱,分散京城守兵力量。

鲁智深对这个任务十分热情:“早就想砸了那个鸟寺!让洒家看那个鸟菜园子!”

仗着一顶光头,一身如假包换旧直裰,十分顺利地混进了寺去,还有知客僧问师兄从何而来,让他牛眼一瞪,就吓回去不敢问了。

眼下火势已成,听着各路官兵百姓都哄哄嚷嚷的跑来灭火,鲁智深十分满意,拐过一道间壁,忽然撞上一群慌慌张张的僧人。

“就是他!”方才那知客僧一脸怒气,“乡下来的游方僧,不懂规矩,非要在后院烧火烤东西,这才……这才……”

身后跟的几个护院僧叫道:“跟我们走一趟!去跟方丈说个清楚!”

鲁智深呵呵一笑,昂首挺胸往前走,大踏步趟过去,两条铁臂随便一拨,几个僧人就扑棱扑棱倒在墙边,哀声一片。

再走两步,远远看到市场上人来人往,都知道寺院起火,群众恐慌,收摊的收摊,走人的走人,还有的唯恐天下不乱地叫道:“走水啦!快跑啊!死人啦!……”